本章POV視點：李元

日月歷二零二年也是日月新歷一二年，李元第一次進入第五古地，在去之前他就認真的了解過第五古地的已知訊息，他要去的地方，是位於第五古地東荒區海域的無波死海，人們更願意叫它“珠海”，願意是因為這裏盛產“海珠”。

海如其名，海面上刮著燥熱的海風，但海面卻異常平靜，有風無浪。站在東荒海岸，能夠看到遠處的海面上懸浮著一道無邊的“海環”——他們是這麽叫它的。海環遠遠看去像是一面白色的墻，那是由無數的“珠礁”構成。“珠礁”也叫“奪命礁”，任何人都不能接觸它們，一旦接觸都會被腐蝕，而且這種腐蝕會一直蔓延，直到將被腐蝕者化成一灘白色的“珠液”才會停止。這種腐蝕是絕對致命的，曾經有人無意中碰觸到“珠礁”，他的手開始腐蝕，這人果斷的砍下了自己的手臂，本以為這樣可以躲過死亡，當時也確實那只斷臂化成“珠液”沈入海底，他跟著船只回到了海岸，但是就在當夜，根據目擊者所說，他們吃完飯後去他的屋中送飯，結果房中沒有人，床上只有一灘令人作嘔的“珠液”，這些“珠液”正在侵蝕床和被褥，沒過多久地面也開始受到侵蝕，後來是一位聖陽教廷的紅袍教師（註1）讓他們拿著木桶去裝海中的海水，然後將海水澆在“珠液”上，隨著海水的增多“珠液”被海水包裹起來之後開始凝結成一片片的固體，而這便成為了東荒有名的“珠畫”。

李元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觀摩這幅“珠畫”，他來這裏是有人告訴他這裏產出“海珠”時有可能會出現一種紅色的海珠，這種紅色的海珠有可能治療妹妹的病，所以李元來了。

夜裏的時候海環中能夠看到一些明亮的點，那些是將要爆裂的珠礁，爆裂後會四濺出無數的海珠，但現在看到的全都在海環之中，這些海環之中的註定將無人問津，太多的人進去沒有出來，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人去。在海環外圍也有零星的微弱白點，這些白點的出現就意味著對應的珠礁很快就要死亡了。

數十艘僅能容納一人的小船從海岸邊出發，船上後舷有一半的海水，使得船的前首稍微上翹，所有人手中都拿著一根長桿，長桿一端是一個網狀的簍子，等珠礁炸裂，他們要做的就是用長桿打撈落入水中的海珠，這些海珠不能在空中打撈，因為網簍一旦接觸到還未曾進入水中的海珠也會被腐蝕，只有接觸了海水之後這種腐蝕才會短暫的消失。他們不能太過靠近，因為海礁炸裂的時候四濺的海珠一旦落到船上，船就會被穿出一個洞，那時候如果附近沒有其他船只願意救援，船主將再也無法上岸。這裏是無波死海，一旦掉入海中，只會下沈，永遠也不可能再浮起來，這也是從來不會有人下水去打撈那些沈入水底的海珠的原因。

或許以前有過，但是他們從下去後一定沒有再上來過。

和這些熟手比起來，李元不論是劃船的動作還是握著撈桿的姿勢都顯得格格不入，一般的海礁爆裂所有人都會盡量避免發生沖突，但李元知道一旦紅色海珠出現，那麽廝殺就不可避免。到了這裏之後李元了解到，紅色海珠一共出現過二十六次，其中每次去的時候都是幾十艘小船，而回來以後卻只剩不到三成。

別看這些從表面上看只是一些普通人，光李元知道的這裏就有六個地元境和一個天元境，而這時候的李元，鬼影錄也才只有三層。

珠礁爆炸了，當漫天的白色海珠四散飛起，落入海中的水花濺起的同時四周的船只全部朝著四濺的水中方向湧去，唯獨李元的船只沒有動，原因只是因為李元並沒有看到紅色的海珠……這一次沒有。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月的時間裏海礁一共炸裂了九次，這九次都沒有紅色海珠出現，而這一天，李家有人來到了海邊告訴李元，家族中要他在五天之內回去，李元看著遠處的海環，還有一次海礁炸裂。

每次出海都有一些隨行的其他船，他們不是為了收集海珠，他們有的是來看看，有的是和李元一樣等待紅色海珠，兩個月的時間抱有這樣心思的人李元大多都有所了解，但是這一次李元看到了生面孔，應該是這兩日剛到來的，這個人年紀不大，李元覺得和自己不會差多少，讓李元最留意的是他背後背著一把劍，一把比起武道劍士們所用的劍嬌小的多的劍，盡管它被背在身後的劍鞘裏，李元還是認出那是一把劍。

這樣的武器能傷人嗎？

海礁在預料中爆裂了，當炸裂的光芒釋放出來，在無數飛濺的白色海珠中，有那麽一顆顯目而又絢爛，它是紅色。

所有的船只在驚叫中後退，李元知道他們後退的理由：紅色海珠落水的一瞬間會產生海渦，所有方圓百丈之內的船只和白色海珠都會被卷入海渦沈入海底，整個過程會持續半刻鐘左右。李元也隨著他們開始後退，海渦很快出現，整個海面像是被從下面掏開了一個口子，所有的海水朝著這邊湧了過去，李元他們的船只也開始向海渦移動，不過因為距離夠遠移動的速度很慢，很多人都放棄了控制船，李元卻沒有，他繼續控制著船後退，他不會去參與紅色海珠的爭奪，他只要知道紅色海珠最後落在誰的手上就行。

不論誰在這場爭奪中獲得了紅色海珠，這都不會是結束，而只是開端。在他將紅色海珠帶回東荒城交到所在勢力手中之前，一路上都不會太平。

這一次紅色海珠落水的地方距離海環很近，有一塊海礁也在海渦的範圍之中，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在意，他們眼中只能看到那一顆旋轉著的紅色海珠，李元看著因為海渦的關系無數的海珠打在那根海礁上，恍惚中李元聽到了一聲低沈的聲音，像是悶哼一樣，這一定是錯覺，石頭怎麽可能會發出悶哼。但是最後，那塊處於海渦中的海礁突然從中間折斷，無數的珠液被揚的老高，李元的視線隨著珠液一起升起，它們將太陽擋在了後面，使得太陽看起來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圓盤。

四周的呼叫停止了，所有人都擡頭看向了懸在他們頭頂的珠液，時間好像靜止了下來，紅色海珠被人們遺忘，他們眼中先前因為紅色海珠的激動喜悅被恐懼所取代。珠液的向上噴發停止了，下一刻珠液開始下落，驚叫瞬間想起，珠液落在了一些人的身上，他們躲避不及，珠液接觸到他們身上的瞬間衣服便被侵蝕然後碰到皮膚，慘叫聲立刻便響徹起來。有的人躲過了那些墜落下來的珠液，但這些珠液卻落在了船只上，船只開始被腐蝕，他們用雙手瘋狂的撥拉著船舷並不多的海水，雙手因為接觸海水變的發紫，他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不這樣做等待他們的就是船沈人沒。

李元所在的位置並不在珠液落下來的範圍之內，所以幸免於難。前面的人因為海渦的關系，原本在他們的計劃中，他們雖然因為海渦船只往紅色海珠方向移動，但海渦並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等他們的船只在靠近海渦中心的時候海渦也到了消失的時候，這時候他們距離紅色海珠是最近的也就能第一時間搶奪海珠。現在異變發生，他們想要控制著船只離開海渦，卻已經做不到了。尤其在那根斷裂的珠礁中，紅色的光芒又一次出現，這又是一顆紅色海珠！

這是一顆還未成形的紅色海珠，它落入海中向著四周擴散，海渦也因為第二顆紅色海珠——或者叫紅色珠液的加入開始變化，海渦中心變大了一倍，海渦的影響範圍也從之前的三百丈開始擴散，原本李元所處的位置是安全位置，但是現在已經身處海渦之中。

李元想要控制船只後退，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前面一艘艘的船只被吸入海渦的中心墜落了下去，驚恐的叫聲在裏面不斷的傳來。還有些船只已經沈進了水中，船上的人也在水中掙紮著下沈，那些被珠液腐蝕的人的斷枝落入水中，珠液在海水中凝固下來從斷枝上脫離，鮮血湧出，和第二顆紅色海珠的液體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血液哪個是紅色珠液。

緊靠船槳已經無法讓船後退，於是李元放棄了劃船，他起身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之前見到的那個背著一把細劍的男子，他雙手對著海渦中的海面不住的推出，海面隨著他的手掌推動不斷的爆起水花，而他的船居然在這樣沖擊中後退著，雖然退的並不快，但確確實實是在後退。

男子朝李元看了過來，他察覺到他的目光，男子看了李元的船一眼，然後對李元一仰頭，李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讓自己去他的船！要將船逆著海渦的方向移動做不到，但要橫切問題並不大，李元控制著船往男子那邊過去，男子也改變了船的方向往李元這邊過來，距離差不多的時候李元準備跳過去，這時候李元聽到了男子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帶槳！”

到了這邊船上李元立刻明白了男子讓他帶槳的原因，之前船可以逆著海渦是因為船上只有男子一人，現在多了一個李元，只能保證船不朝著海渦的方向移動，但想要退出海渦卻怎麽也做不到了，而李元現在帶來的船槳加上之前船上的槳，雙槳並用，船依然可以緩慢後退！

縱然比起之前男子一個人的時候更慢，但確確實實是在逆海渦後退。

海面已經安靜了下來，那些一起來的船只和人都已經看不到了，不是沈入了海中就是被海渦吸了進去，李元用盡全力劃著船槳，他們兩人能不能活著離開，就看他能不能堅持下去了。最終李元他們還是沒能夠離開海渦，海渦在第二塊紅色海珠之後又持續了一刻鐘左右，這一刻鐘對李元來說過的太慢太慢，他們撐到了海渦的消退，他們活了下來。

紅色的海珠隨著紅色的珠液一起在海水中沈沒下去，直到看不到了，李元暗嘆了一聲，前面的男子才回過頭朝李元看過來：“我叫慕三陽，幸會。”

註1：教師。

教：教廷；師：一種地位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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